自余归于友府,罔然一月耳,是日晓晨,余得信,余之挚友户牖将至。余大喜,速至卧房呼妻洗漱,同赴市购菜,为余之子期摆宴接风。
于市,妻言:“户牖好食,然居北不知南食,余以为当购嫩鸡,焗以食之。”余言“户牖将至,汝速购鸡,余速购菜,两相行而会于市口。”言罢即行.
于庖,妻嫌余不通庖理,赶余至堂,命余洒洗陋室。余应而不动,静坐廊下以待户牖。约末半晌,户牖至,轻叩余扉,言“扉轩兄,小弟至矣。”余立达“户牖老弟,老哥甚思矣,何故三月不通书信,于何飘渺烟海之处逍遥,竟不于老哥言。”友答“天涯沦落,四海为家,有心无力也。”余知户牖之志乃浪迹天涯,厉世修身也,故不言。
引友入堂,邀坐于檐下,沏茶焚香,品论天下。余言于户牖曰“汝游厉世间,品悟沧桑,可有所得?”户牖曰“得之不得,不得之而得,余尝厉于北,见一民,拥巨款而不自知,终日恍惚,不知起所以然。其邻寒苦,三世务农,虽无钱粮而其乐自得,朝出暮归,无有差矣。余问其何以乐,答曰饱食终日故以为乐。是故余以为乐之不乐其因皆发乎人欲,北之富民,拥巨产而不乐,皆源于其欲大,其邻寒苦而为乐,皆因其无欲而自乐。由是,老庄之无为之逍遥其意大抵如此。”
余为友之论识所惊,孑然索之,俄而明矣。世人皆道老庄玄幻,而不知老庄之论皆蕴于人心。
户牖点茶,尽饮之,而问余“兄可知何为人道,余等所修为何。”余答曰“破我执,法天地,余等所修岂非部门为此?”户牖含首,俏道“兄之言所谓是亦可谓不是,因余之所见,所思,余等所修皆为明理节欲而后糊涂,亦可谓以无盖有,以无智替有智。”余乎晓,户牖之言若破窗之锥,使余骤然明矣,法天地之理其皆出于此乎。
余妻之音乎浮耳侧,言曰“菜方好,诸君请移步至此处食。”余与户牖赴厅,见一长条小案罗列时蔬,案中有一泥炉,炭火正旺。余方定,妻即抬一砂锅至炉上,余欲揭盖,妻立止之,以杯酒淋于盖上,火立出,熊熊然,浩浩然。火覆,妻揭盖,香立出,不肖半息,香满溢屋。余尽不得忍,起筷失态,但见鸡肉油亮,汤汁啫啫,未食其肉,便知其味。户牖亦失态,啫啫食之,无暇旁顾。食毕,户牖问妻“此菜何名,尽如此佳肴,非垺篓可比。”妻言“此菜因食之声啫啫,故名之以啫啫鸡。”
户牖大笑,转头而言于余“兄甚幸,得此妻。”言罢莞尔笑矣,然余从其目中知其苦闷,正若其诗文所诉:一朝江山朗月明,四境无人竟语凝。忆得黄楼春晓梦,奈何天涯沦落郎。余恍惚,乎忆旧时同裳事,久难平,归书舍,作此文以纪情之不易。